一男娶九女,岳母催圆房:清代云贵侗族、瑶族婚礼解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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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前阅读前人记载的云南、贵州瑶族、侗族风俗,凡是男女婚配,大都不外乎吹奏芦笛,踏歌而舞,插竹为标记;先野合生下孩子,而后举行婚礼,窃认为是陈规陋俗,实在不足取。刚刚阅览江阴陈鼎先生所撰写的《滇黔土司婚礼记》,就非常令人艳羡。姑且摘录其中大略说一说。

  云南、贵州土司,他们的祖先本是鹫氏,《左传》记载的罗人、鸗人便是指他们。楚国灭掉宋、蔡、罗、鸗四国,俘虏他们的家室,将之放逐南徼,于是成为苗裔四大家族。各有后裔,男子冠礼、婚配、丧葬、祭祀、衣食,一概秉承周礼,仍旧奉周朝以夏历十一月作为岁首。后来鸗氏兄弟辅佐诸葛亮平蛮有功,兄长统治滇东,去掉鸟字,改称龙氏;弟弟统治滇南,加上凡字,改称鳯氏,一同受蜀汉封爵。如今他们的宅第依旧具备王家规模。四大家族大多有姻亲关系。以嫡长女为后(母系氏族社会),嫡长女出嫁,一定要陪嫁八个媵妾,以效法古代诸侯一人娶九女之遗风。

  陈鼎先生十岁时,跟随叔父宦游云南,转年,叔父病故,又跟叔父续娶的妾室——叔母钱氏和钱氏的兄弟——钱伯可客居云南,境况十分窘迫。钱氏积攒的钱财不足百两银子,交由她的兄弟钱伯可做生意,贩卖福建烟草,借以挣些小钱维持生计。钱伯可因而得以和龙姓土司交往。陈鼎年幼聪慧,跟随钱氏受其教育,十四岁通晓科举学业,兼而攻读古文诗词。恰逢朝廷下诏改八股文为策论,云南人虽是老生宿儒,但是大多不知策论的体裁,闻知孺子陈鼎幼而能文,即便皓首庞眉的老儒,都愿拜在他的门下学习,每年可以挣得数百两银子的酬金,于是叔母钱氏不再为日常费用发愁。陈鼎冒充云南籍贯,十六岁乡试中举。起初取名太夏,字禹鼎,因官府发现削除学籍,于是将禹字除去,只以鼎作为名,并因此投效行伍。

  最初,钱伯可因做生意结识龙姓土司,于是放弃经商,让陈鼎在土司家中教书。龙氏极其爱才,因陈鼎年幼有才,所以将自己的嫡长女许配给他。十七岁成婚,土司陪送的嫁妆足以媲美王侯。土司的女儿比陈鼎小三岁,名叫继桓,字幼君,美貌聪慧;从小精通僰文(一种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文字),工于书写,兼通绘画。陪嫁的媵妾八人,分别名叫兰彷、甄姑、郑重、琬香、蕙雪、安节、蕊珠、琼钿,都姿色不俗。或是龙姓家族的女儿;或选自良家大户;或是庶出的女儿。中原士大夫娶他的嫡长女,按礼也陪嫁八人,这是将王臣的礼节附加于诸侯啊。

  龙土司因陈鼎家贫,为他建造巨大的府第,而后举行婚礼。府第足有十三层,极尽美轮美奂。中间十层各有五间房子,有头门、仪门、大堂、二堂、三堂,都是平房。它的后面是书楼、妆楼、藏楼、绣楼、护楼。每层各有两间厢房。三堂后面,左右各五层,都是楼房,各有三间,厢房各两间。左右各自分别安置四个媵妾,每个媵妾各有丫鬟四人,老妇一人。器物都是紫檀、黄花梨,最爱爇沉速、安息等名香。地方长官的女儿有缠足的习俗,民间大多不这样。而缠足极其容易,山里有种草药叫作“威灵仙”,煎煮它的根茎,洗濯数日,就纤细如同新月弯弯。

  女子崇尚穿短衣,长度仅到腰部;裙子崇尚百褶、或两百褶,富贵人家常常穿五层,贫穷人家的女儿也有二三层。男子亦然。他们的内衣和短裤,冬夏都用麻布。处子夜里睡觉,不解衣也不沐浴,临嫁前才会洗浴。出嫁后,每日沐浴一次,沐浴后一定要涂抹苏合油,贫穷人家的妇人用羊脂,所以都肤如凝脂。内衣和短裤相接之处,都联着金扣,扣子有一百多颗。裤口和罗袜相连,也密密扣紧。扣子圆而扁,贫穷人家以铅锡制成。新婚当晚定情才解开,定情之后,仍如先前一样紧紧扣好,生了孩子才解去。迎亲之日,吹奏少数民族的乐曲,数十个苗女披红挂彩,击打诸葛铜鼓,盘旋环绕于庭中,歌声如莺啼芳树,真是笔墨难以形容。

  以朱丝一缕系于女婿左臂,牵丝入室,将红线系于新娘右臂,牵新娘出来,以锦帕蒙头,伴郎伴娘在一旁交相赞拜。行礼完毕,伴郎伴娘这才更换锦衣舞蹈,击打铜鼓,讴赞苗词,请新人登车,举家哭送,诸位媵妾的母亲也簇拥女儿哭泣登车。来到女婿家,一位老妇穿着红色衣裙,持钥匙开启车轿门户,引新娘臂上的红线交给新郎,牵着新娘下车;丫鬟搀扶诸位媵妾出来,共拥新娘进入新房;夫妇交拜,诸位媵妾尾随在新娘身后行礼;席地坐饮交杯酒,媵妾们也雁行排开列坐,新郎新娘各饮一杯,按照次序递给各位媵妾。

  喝完酒,主持人击打铜鼓,歌颂喜词,撒红豆祝新人早生贵子。奏完乐,主持人引新郎安置诸位媵妾;红衣老妇立即关上房门,为新娘更换衣服鞋袜、呈上香汤,一共沐浴三次。主持人引新郎从右侧安置媵妾,他们的风俗崇尚右边,所以先从右侧安置。丫鬟搀扶媵妾参拜新郎,新郎端坐接受两拜,答谢两拜;老妇奉上媵妾杯中的酒,交给新郎喝下一半,剩下一半由媵妾跪接喝下,起身再鞠四个躬,丫鬟扶着媵妾进入床帏,主持人再引新郎安置第二位媵妾,礼节和刚才一致。左右一共八个媵妾,按次序安置完,主持人再引新郎回正室更衣。

  主持人出来,新娘出迎,向新郎四鞠躬,新郎以四揖作答,两人携手进入床帏。媵妾们沐浴完毕,更衣,一起来到床帏中,也是四鞠躬,新郎新娘答礼完毕,告辞各回卧房。鸡鸣时分,媵妾梳洗之后,来到新房递茶贺喜,侍候新娘梳妆,然后一起尾随新郎新娘来到婆婆房间门外递茶,婆婆受茶但不接见,命丫鬟推辞。新郎率新娘和媵妾们在寝门外再拜而退。第六日,在后堂奏乐设席,新郎新娘拜天地、祖先和灶神,接着依次参拜婆婆、女亲和小姑子;媵妾们跟在新娘身后行礼。南面一张酒席,坐着新娘;东面八张酒席,坐着诸位媵妾;西面四张酒席,坐着诸位女性亲属;西北方一张酒席,则是婆婆和小姑子做东道。

  婆婆将杯筷递给新娘,新娘跪着推辞,小姑子代替婆婆答礼之后,新娘将杯筷递给婆婆,接着依次是各位女性亲属和小姑子。饮下三杯,撤席更衣。再饮三杯,新娘率媵妾下堂,参拜之后,随婆婆入室,为婆婆呈上床帐、衾枕、衣服、首饰,侍候婆婆梳洗;等婆婆安寝,这才率领媵妾退下。从此,新娘每到鸡鸣一定起床梳洗,率诸位媵妾来到婆婆门前,如果未醒,就默默等候;醒来,则呼里面的丫鬟打开房门,为婆婆穿上衣物鞋袜,伺候她梳洗打扮,再呈上早饭,婆婆吃完后,新娘等人才敢退下。中午也率媵妾们奉上午饭。每天安排一个媵妾服侍一旁,早晚为婆婆洗涤便盆、整理衾被枕头侍候安寝,然后退出,日日如此。如果某个媵妾得病,则须请假,以便其他媵妾照旧侍奉婆婆。

  三月,恭请设立三代祖先牌位,夫妇率诸位媵妾拜谒。接着,摆筵设席,大堂安排男性亲属,后堂安排女性亲属,夫妇拿礼物一一拜谒长者,大家各自接受馈赠而成就妇礼。每个房间除丫鬟之外,另有嬷嬷,整个屋子都受其约束管理。又特设一位“室老”(总管),由宗族内德高望重的中年老妇担任,聘请她掌管一家事务,都听从她的指挥,不敢违命。这人须精通僰文,家中事事登记在簿,以报知女方父母;性情非常端正严明,面对新娘和诸位媵妾以及所有丫鬟等人,稍稍不合心意就责骂,轻则掌掴,重则杖打,见到她的人无不心惊胆颤。各个媵妾丫鬟独处,躺下不许身体俯仰纵横,盖好被子,外面再加绣袱,四角用铜兽压住,每个铜兽重约二三斤,就像是为了不让她们辗转反侧一样;睡下后即禁止再起床大小便。

  床帏外面彻夜燃烛,床前每晚轮流命一个丫鬟值班,室老不时潜行监察,一闻鼾声,即排闼而入,拽住她的头发扑打。每晚二更安寝,雄鸡初啼,室老就敲击七次铜板,各屋的嬷嬷也各击铜板作为回应,敦促诸位妇女起床。洗漱之后,都聚集在正室,伺候主妇梳妆,梳妆完毕,一起前去问候婆婆。凡是有身份的人,无论站立还是坐下没有不端正的,卧倒身体俯仰倾侧,以及酗酒吃荤的人,室老总会严加训诫。媳妇大凡为婆婆洗涤便盆、洗衣服、制衣鞋、整理被子枕头、呈送饮食,生了男孩连做三日,生了女孩连做两日,未生育的只做一日,按次序排班,并无丝毫紊乱,都由室老主持。

  即便是主妇也必须亲自参加劳作,不敢假手于人,有病请假才能免除劳作。至于主人想和媵妾并坐,一定要在她的卧榻上才准许;如果在凳子短几上落座,室老得知,一定会痛加鞭挞苛责。媵妾或触怒主人,室老也必会勒令她剥去下衣,当场痛打不饶;所以举家媵妾丫鬟,从来无人敢于喧哗,她们畏惧室老犹如三军畏惧主帅一样。云贵苗疆的风俗,岳父母极其宠爱女婿。岳母龙妈旧日到陈鼎家,起初是陈鼎亲自迎接,后来龙妈先是每月来一次,后来则是每月来两三次或四五次,来了则一定熟视女儿和女婿的眉目,经常和室老私下说些悄悄话。

  陈鼎不知她们所说何事,看情形猜测揣摩,似乎是说女婿年幼,尚未懂得和自己女儿定情之类的话。又不时悄悄叩问女儿,女儿听了就面红耳赤,俯首不答;一再追问,就是不答,龙妈就嗟叹跺脚而去。陈鼎和叔母都不解其意,惟有纳闷吁叹而已。某日,龙妈又来悄悄问女儿,见她不答,便垂泪哭泣,女儿不得已,耳语数言,龙妈幡然大喜,起身再三抚摸陈鼎的肩膀,欣然含笑而去。陈鼎有个表妹钱氏,名叫钱洁,字素瑜,小陈鼎四岁,是钱伯可的女儿。长得也貌美聪慧,工于书法,又能作诗。尤其擅长短句。最初,叔母见龙妈和室老密语,不知所谓,心里非常忧虑。

  钱洁在苗疆居住日久,对她们所言都能理解,于是宽慰姑姑:“您不必担忧,并无其他事,我都知道了。”叔母一再追问,钱洁羞涩难言,大概难以启齿。叔母益发担忧疑虑。半年后,彼此渐通汉苗语言,陈鼎私下询问媳妇,岳母当日垂泪顿足的原因,媳妇一一说明,果然不出陈鼎所料。陈鼎年幼时,最是胆小怯懦。常闻舅舅钱伯可说,龙凤四家在苗族中风气很正,纵然是亲生子弟奸淫僮仆妇女,必杀不饶,让人听了心里更加惊悚。成婚后,安置诸位媵妾,自以为都把亲生女儿嫁到我家,我有主人之道,按礼应当安置各位媵妾。

  等诸位媵妾奉上酒食,又以为都是一家子,对我恭敬视如夫婿而已,更加不敢对她们有丝毫侵犯。后来见她们和主妇共同侍奉婆婆,便将她们当做媵妾对待;又见她们和主妇共同起居,如非卑贱之辈,见夫婿则起身侍立一旁,不敢和主人一起落座。夫妇彼此言语不通,无从问讯,俨然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何等人。大概诸位媵妾一半属于宗族,一半选自良家,大都是家臣之女。她们的年纪以新娘居中,年长者大上四岁,年幼者小上四岁,这都是效仿周朝的礼制。她们用的服饰器皿都和主妇相同,只是主妇多了一串金项链,耳环主妇用的是金起花,其他侍妾都是素金耳环,仅这点小小的不同而已。

  某晚,龙妈带来酒筵,大摆花烛,在下房隆重设立帏帐衾枕,令媵妾兰彷盛装打扮出来拜见叔母,接着参拜陈鼎夫妇以及室老等人,最后参拜龙妈,各奉三杯酒,然后回归下房。傍晚,龙妈离去,新娘携带两具灯烛,引陈鼎在下房安寝。陈鼎笑道:“这是干什么?”新娘答道:“寒门家法,凡是女子嫁人半年不孕,就令媵妾陪宿,以期早生贵子。至今我已服侍你半年了,兰姐姐居长,应当首先让她入室伺候你,家母这才特意送来花烛。况且男子结婚,本地风俗限定一年内必须生孩子,否则对血脉延续不利。家母前些日子之所以惶惶不安,就是因为我还没有怀孕啊。”

  从此,间隔两日,兰彷一定会陪宿陈鼎,雄鸡初啼立即离开。《诗经》中所谓的“披星戴月,来回往返”,莫非指的就是这个?两个月过去,兰彷没有怀孕,龙妈又像从前一样携带花烛酒肴前来,送甄姑入内陪宿,一切如兰彷的礼仪。一个多月后,主妇和两个妾室都有了身孕。怀孕后,室老便不再安排她当值服侍婆婆,而且有严厉的禁令。大概苗疆的婴儿,最忌讳出痘,活下来的百不足一二;痘气又容易传染,即便壮汉接触也没有不病的,而且染上必死无疑。常常因为一个婴儿出痘,灾祸蔓延一乡,以致再无活口。所以一旦怀孕,即禁止和男子接触,婴儿出生就决不出水痘了;所以大户人家都设室老,专门职掌其事;小门小户则由婆婆严察。

  凡是女人一晚受孕,次日一早眉间就有一缕红线隐约现出,大户人家的妇人每日清晨一定要拜见室老,室老一望便知,说道:“你怀孕了。”立即让她转移床榻独自安寝,夜晚必须紧锁门户,室老则日夜防闲,不敢稍加疏忽;等到七个月胎儿成熟,才敢解除戒备,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一家人的缘故。龙妈因三个女人都怀了孕,大喜,依次准备花烛筵席,分别遣送郑重、琬香、蕙雪、安节、蕊珠、琼钿六个媵妾入室服侍女婿,这才放心而去。八个媵妾中只有琬香和主妇相貌酷似,陈鼎每每误认为是媳妇,经常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,琬香每次都婉转地责备道:“我不是娘子,郎君请自重。”人们都引为笑谈。

  某日,媳妇和陈鼎相戏,将金项链套在琬香脖子上,令她进入内室,陈鼎正踞坐榻上,以为琬香是自己的妻子,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话,琬香翩若惊鸿,踉跄奔出,陈鼎深自讶异。不及,妻子进屋,但是脖子上没戴金项链,陈鼎又以为她是琬香,急问娘子何往,妻子笑道:“究竟谁是娘子啊?”和丈夫并坐榻上,陈鼎又深自惊讶,认为媵妾一向不敢和主人并坐啊。很快,琬香进来,将自己戴的金项链摘下戴在主妇脖子上,回顾陈鼎嗤笑道:“还郎君娘子。”举室哄然大笑。大抵苗疆山中峰峦相似的很多,所以人的面目也有很多相仿,不独独主妇和琬香是这样啊。只可惜陈鼎的妻子龙氏十七岁即因难产而死。

  陈鼎续娶的妻子,就是表妹钱洁。起初,钱洁和龙氏最为相亲相爱,陈鼎出游,钱洁就和龙氏共同起居,长枕大被,相拥而卧,不亚于同胞姐妹。龙氏弥留之际,转告父母,将自己的服饰珍玩所有一屋子的东西都送给钱洁,而且嘱咐道:“愿二老对她视如己出,以慰藉亲心,孩儿也能安心瞑目了。”等她死后,钱洁最为哀伤悲切。

  龙氏翁媪见她情真意切,于是欣喜地将她认作干女儿,将她嫁给陈鼎,馈赠的嫁妆比亲生女儿还丰厚。有个名叫蕊珠的媵妾,姿色特别艳丽姣好,钱洁亲自教她书画,并且让她熟谙九章数法,能推算日蚀月蚀,丝毫不差。不久,陈鼎北上,正逢吴三桂起兵叛乱,被阻隔不能立刻回家。钱洁因忧思抑郁,不久病故。不到一年时间,蕊珠也死了。

  陈鼎所记录的故事很长,我只是摘录其中十之四五的大概讲述。

  里乘子点评:以前我阅读丛书记载,才人佳人相遇,彼此投合,或托于神仙,或托于龙宫,甚至托于鬼怪梦寐,大抵不过如《庄子》、《列子》的寓言,未必真有其事,所谓子虚乌有,只是姑且存留这种说法罢了。如今阅读陈鼎先生所记故事,虽然出自苗疆,其嫁妆丰厚,礼节雍容,服饰起居的安适,即便相较世家大族,也是不可多得。

  况且龙氏和八个媵妾,和悦不相妒忌,闺中擅长戏谑玩笑,诚如汉代张敞所说:“闺中还有比画眉更好玩的事。”而陈鼎续娶继室又得到钱洁,相遇也不可谓不隆盛,人生如此,纵然以帝位相换也不愿意啊!可惜陈鼎不通达,轻离远别,最终使得美满姻缘再断,两个如花佳人相继凋零病故,难道是艳福太厚,书生命薄,不足以消受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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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译自《兰苕馆外史》中【节录《土司婚礼记》】一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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